第3章

 

現在，我根本沒有心思同她吵。

13

 

上午最後一節課是心理課，因為沒有被主課老師佔掉，大家歡呼雀躍。

 

心理老師姓秦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老師。

 

她皮膚白皙，笑起來有兩顆虎牙，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時代，她很受學生的歡迎。

 

田欣之前也很喜歡她，經常找她做心理咨詢。

 

但是半學期後，發生了一件事，田欣再也沒有去找過她。

 

她看起來溫柔善良，但有一個和我相同的缺點，非常怕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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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欣抑鬱症比較嚴重的時候，手上全是用小刀劃的刀痕。

 

這是她的秘密，她曾經悄悄告訴過我。

 

我知道她不是在推崇什麼非主流文化，而是她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隻能用自殘這種方式來引起感官刺激，找到活著的感覺。

 

我知道，秦可也知道。

 

所以在田欣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秘密告訴她的時候，她選擇上報學校。

 

學生抑鬱症嚴重，還有精神分裂的徵兆。

 

學校綜合考慮，決定讓田欣休學。

 

休學對田欣這樣的人意味著什麼？她接受不了。

 

明明，隻用熬過一年的。

 

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刺，難怪田欣暑假會瘋掉。

 

我盯著那張面容姣好的臉。

 

是她，最後一個人，一定是她了。

 

14

 

下課後，我沒有去吃飯，而是跟著秦老師去了辦公室。

 

「秦老師。」

 

我敲了敲門，站在門口微笑。

 

她驚訝地抬頭：「你是？」

 

「我叫鍾遇，是田欣的朋友。」

 

「因為田欣的事，我最近很難過。我想和秦老師聊聊，但一直預約不到你的號……」

 

聞言，秦可將剛剛收拾好的包放下，換上一副知心姐姐的臉。

 

「看你的黑眼眶，最近都沒睡好吧。」

 

「是的，秦老師，」

 

「田欣是我在這個學校唯一的朋友，親眼目睹她的S亡，我非常的難過。」

 

「生命的流逝都是我們不能掌控的，S去的人永遠留在過去，活著的人也應該大步往前走。」

 

「可是……秦老師……我覺得田欣她不應該S，應該S的另有其人。」

 

聽到這句話後，她的臉明顯一僵。

 

她用無比怪異的眼神盯著我。

 

「鍾遇同學，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？」

 

「在你心裡，誰該S？」

 

「比如……」

 

你。

 

手中的小刀蓄勢待發。

 

隻剩下最後一天了，七日之期就要到了，警察也快搜索到陳鶴的屍體，我沒有時間了。

 

隻有今天！

 

我必須立馬S了她，拿著錢逃出A城，再想辦法逃出華國。

 

然而，話沒說出口，秦可便打斷了我。

 

「鍾遇同學，我感覺你精神上心理上都出現了嚴重的問題。」

 

「我很擔心你，今天晚自習我去跟你班主任請假，你來我家吧，我嘗試用催眠療愈你的心靈。」

 

口中的話再也說不出口，刀也被我收回。

 

難怪田欣那麼喜歡她，至少表面上，她比天星中學的人都要好。

 

「秦老師……謝謝你。」

 

我感激涕零地答應了她。

 

也好，晚上離開了學校，我也好逃命一些。

 

她S在家裡，屍體最早第二天才被發現。

 

這還能為我爭取一晚上逃跑的時間。

 

這幾天，我已經將陳鶴卡裡的錢分批取了出來。

 

書包鼓鼓囊囊，看起來像是裝滿了教科書。

 

下午最後一節課一下，秦可就拿著班主任批的假條站在門口。

 

她笑著同我招手。

 

我將書包背在胸前，抬眼看她。

 

她將手放在我的肩上。

 

「穿這麼點，不冷嗎？」

 

我有些冷漠地搖頭：「不冷。」

 

蠢貨。

 

這種時候還跟我套什麼近乎，我馬上就要S了你。

 

15

 

秦可帶著我走到學校停車場，一輛奔馳閃著燈。

 

她拉開車門，示意我進去。

 

我坐在副駕駛，看著車窗外流轉的燈光，不敢想象之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。

 

懺悔……流亡……恐懼……

 

五分鍾後，車開進一個小區。

 

秦可的父母給她買了一套公寓，裡面的裝修都是暖色系，看起來是她的風格。

 

按照她的指示，我靜靜地躺在床上。

 

臥室裡放有一種香薰，味道讓人聞著軟綿無力。

 

她拿著一個吊墜，讓我集中注意力去看它。

 

三分鍾後，我閉上了雙眼。

 

秦可的聲音繼續縈繞耳邊。

 

「你看到了什麼？」

 

「秦老師……」

 

「我在。」

 

「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。」

 

「什麼秘密？」

 

「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，你答應我不能和別人說。」

 

「你放心，我不會告訴任何人。」

 

「其實……田欣S前留有遺願。」

 

「是這個讓你苦惱的嗎？什麼遺願？」

 

我霎時睜眼，手中的水果刀刺向她的動脈。

 

「她要我——S了你！」

 

一切在瞬息之間發生，秦可條件反射的一躲。

 

眼見沒有刺中，我又手起刀落，落下第二刀。

 

這次，刺中了她的手臂。

 

她額頭上滿是冷汗，用手擋著我的下一次攻擊。

 

「為什麼？你為什麼要S我？」

 

「秦老師，我剛剛說的很清楚了，是田欣要我S了你！」

 

「不！不！她……怎麼可能？」

 

「你將她抑鬱症和自殘的情況上報學校，害得她被班上的人喊神經病，還讓她迫休學……」

 

「可是……這是我們心理老師的職責所在啊！」

 

「如果我不這麼做，出事之後，丟掉工作的是我！」

 

「田欣是個善良的小姑娘，我相信她站在我的角度，會理解我的……」

 

我狠狠將刀向前刺去，怎麼可能，如果不是她，田欣還會恨誰。

 

是她！

 

就是她！

 

「鍾遇同學，你冷靜一下，好不好？」

 

「田欣的S可能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刺激，引起了你的情緒衝動。」

 

「我現在很清醒！」

 

我怒吼一聲，下一刻，嗓子便失去聲音。

 

我看見秦可的臉倒轉了180度，手也軟綿綿的垂下。

 

秦可的聲音顫抖：

 

「我的催眠隻是入門級別，所以為了讓你達到深度睡眠，我用了藥物……」

 

「鍾遇同學……」

 

我再也聽不到她的話，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
 

16

 

黑暗中，一條長長的甬道，我緊緊捏著水果刀，不停地向前走。

 
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也沒能走出去。

 

明明那抹亮光就在不遠處。

 

「啊啊啊！怎麼還走不出去！」

 

「沒時間了，再不出去S了她，我就要S了！」

 

「S了誰……」

 

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，我仰頭，發現是田欣。

 

「秦可啊！不是你讓我S的嗎？」

 

「不……不是她。」

 

「秦老師是一個好人，第三個人不是她。」

 

田欣懦懦的聲音聽的我有些窩火。

 

我伸出刀向空中亂劈：「不是她是誰？警察馬上就要來了！我上哪去幫你找第三個人！」

 

「這麼短的時間內，我完成不了！你不是獻祭嗎？你不是能耐通天嗎？快放我出去！」

 

田欣靜默不言，像一個木偶。

 

「嗚嗚嗚。」

 

硬的不行，那便軟的。

 

「田欣，我們不是好朋友嗎？小時候還一起抓過螃蟹，一起偷摘過農戶家的果子，你讓我幫你S人，雖然是被迫的，但是我還是想盡辦法幫你S了。」

 

「現在還有一個人，你幫我出了這個鬼地方！我幫你去S，好不好。」

 

我言辭懇切。

 

田欣幽靈般的聲音格外悲涼。

 

「可是……我們真的是朋友嗎？」

 

什麼意思……

 

「你不記得了，我幫你想起來。」

 

17

 

下一秒，缺失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。

 

剛開始，陳鶴想要霸凌的人不是田欣，是我。

 

他們將我堵在門口，我向他們下跪認錯。

 

他們在我桌子上亂塗亂畫，我用小刀一點點將痕跡刮掉，下午的時候逃課給他們買煙。

 

一直這樣下去，總不是辦法。

 

他們永遠需要找一個霸凌對象，這樣生活才不會無聊。

 

既然不能改變他們，我隻能轉移戰火。

 

班裡都是大小姐，隻有我和田欣是普通人。

 

於是，我打算利用田欣。

 

我慫恿田欣去告發陳鶴他們作弊。

 

那時候我是學習委員，田欣以為我被他們威脅，義憤填膺地去找了老師。

 

學校監控結果下來，陳鶴確實用手機抄了數學最後兩道大題。

 

單課成績取消，陳鶴還留了處分，回去被爸媽訓斥了一通。

 

於是，此後兩年裡，他們便專心致志地針對田欣。

 

並且，我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。

 

用陳鶴的話說。

 

我是一條好狗。

 

待在陳鶴身邊久了，我越來越摸準了他的喜好。

 

我知道他很變態，便給他推薦一些有趣的玩法。

 

知道他的資金受限，我教他怎樣搞到錢。

 

當然，這一切，都是犧牲田欣換的。

 

還有王老師。

 

我才是第一個被盯上的人。

 

知道他目的不純後，我特別害怕。

 

我不敢告發，不敢犧牲爸媽用畢生積蓄給我換來的讀貴族學校的機會。

 

所以，我用了同樣的招數。

 

那時候，我和田欣還是好朋友。

 

她數學特別不好，我告訴她我向王老師給她爭取了補課機會。

 

她開心地給了我一個擁抱。

 

「真的嗎？小遇，謝謝你！」

 

「這些我不敢做的事，隻有你能幫我了。」

 

我面露微笑。

 

「不客氣。」

 

後來好多天，她都神色鬱鬱。

 

我裝模作樣地問她發生了什麼。

 

她搖了搖頭，什麼也沒說。

 

期末考試結束那天，陳鶴為了慶祝，將田欣帶到野外。

 

而同樣是那天，田欣被學校強制休學。

 

暑假回家，我開心地撲進爸媽的懷抱。

 

而田欣，她什麼也沒有了。

 

沒有親人，沒有朋友，沒有錢……

 

隻有一座孤零零的破房子。

 

「媽，又給她送飯做什麼？那S瘋子活著也是受罪，不如早S了解脫！」

 

「鍾遇！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？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！沒良心是要遭報應的！」

 

「好歹是一個學校的，改天再去給她找個土醫生看看，唉，病好了也能早點回學校讀書。」

 

想起這事，我背上冒出一股冷汗：

 

「媽，下一年我能不去天星讀了嗎？」

 

……

 

大火中，瘋子抓住我的手，衣服被火苗瞬間點燃。

 

整個人都化做了火球，連記憶也消失殆盡。

 

直到一個婦人將一盆冷水澆在我的身上。

 

「鍾遇！」

 

「我的女兒！」

 

「快救救我的女兒！」

 

18

 

終於逃了出去，光亮被照了進來。

 

我摸了把臉，有兩行淚掛在臉頰兩邊。

 

所以，第三個人是我麼……

 

最後一個要S的人，是我自己……

 

「哈哈哈……」

 

我忽然出聲，一旁的秦可被嚇了一跳。

 

「你……還好嗎？」

 

她小心翼翼的詢問。

 

我抓起刀，她抬起雙手格擋。

 

「別動手！我……我已經報警了。」

 

我嗤笑一聲，將刀扔在她的腳邊。

 

「你不用S了，最後一個人不是你。」

 

她松了一口氣，又一臉擔憂地看著我。

 

我走到陽臺，將她關在了室內。

 

腦子裡混沌一片。

 

那些記憶仿佛不是我的東西，那個人仿佛不是我。

 

不遠處的警笛聲已經響起了。

 

手上的最後一道傷口又開始疼了。

 

突然忘了，S秦可的時候，傷口都沒有提醒。

 

我嘲弄一笑，翻越欄杆，看著這座富饒的城市。

 

隨後，一躍而下。

 

落地之時，警車停在不遠處。

 

伴隨著意識消散，手上最後一道傷痕也逐漸消失。

 

警察匆匆過來收斂我的屍體，與此同時，廣播裡放著最新的新聞。

 

「近日，金泰山發生泥石流，在修復工程中，發現了一輛豪華跑車和三具屍身。」

 

「經查，其中一具屍體是陳氏企業的獨子，警方初步判斷，是由一名身形嬌小的女子所S。」

 

（完）